29何人梦寐求2_晚照疏影风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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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何人梦寐求2

  日子如熬地过去半个多月,过雪见不着6瑾涵,也打听不出6庭珩的任何消息,只当对方十之八九是出了事,整日心神不宁,半夜做梦醒转的次数逐渐增多,她动辄梦到小时候,她拉着6庭珩在綵州看花灯逛花街的情景,可画面紧接一转,又看到6庭珩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任她怎样呼喊也一动不动,她颤巍巍地伸手,触及他的鼻尖,发觉早没了呼吸。(飞速)

  过雪满头大汗地惊醒,从床上坐起身,像缺氧的鱼儿,大口大口喘着气。

  “做噩梦了”岑倚风的声音忽从床畔低幽幽的传来。

  过雪冷不丁打个激灵,微侧首,发现岑倚风居然就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安静得跟个幽灵一样,也不知道他是半夜何时来的,那张脸容藏在黑暗里,难辨神色。

  他到底来了多久又看了她多久过雪忆起之前的梦,她在梦里不停唤着6庭珩的名字,而现实自己有没有胡乱呓语地喊出声想到岑倚风在场,不免有点毛骨悚然。

  “哥、哥哥”过雪热汗未褪,又渗出一身冷汗来,口齿不清道,“哥哥怎么来了”

  岑倚风从袖中掏出一方绢帕,慢条斯理的替她拭掉满头的汗粒,柔声细语地讲:“没事就想着过来了,是不是吓着你了”

  过雪一阵心虚,赶紧摇头:“没、没有”

  岑倚风扶着她躺下,细心地替她掖好周边被角,随即俯首,蜻蜓点水地吻下她雪白的额头,又用唇爱缠地刷了刷她的唇瓣:“你睡吧。”最后离开房间。

  过雪被他异样的举动搞糊涂了,这一晚自然没再睡着。

  天空飘起鹅毛飞雪,仔细瞧来,足有铜钱大小,贴在窗纸上,像是漂亮的剪纸小花,残留开一点点洇化开的水晕湿痕,记得在绛雪阁的时候,那里的雪也是连绵不断,总带着几分柔美缠绵,而韶州的雪却是又疾又密,时如琼玉碎乱,时如羽絮纷淆,时而随风共舞,时而崩塌骤降,天地之间尽是眼花缭乱的白,几乎让人有种错觉,这场雪会永无止境地下下去。

  因大雪的阻扰,使得那些上流贵族的社交活动也只能暂缓,失去消息来源,过雪在屋里足足闷了三天,虽说足不出户,人却无端端地消瘦起来,饭食难咽,打不起精神,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冬袖不免就留了心眼,把她伺候得谨慎仔细,私底下更是看得紧紧的,殊不知过雪日渐削瘦的原因,完全是她自己忧心导致。

  这日从静仁院定省回来,过雪在长廊里踱行,只瞅着外面飘舞的雪花,跟挦绵扯絮一样,仍在没头没脑地下着,望得久了,眼睛里都失去其它颜色,只剩下这一片单调的白。原来这个冬天,也是意外的长。

  两名闲来无事的小婢躲在廊角下窃窃私语,刚巧过雪经过,她们赶紧侍立站好,垂首唤道:“二小姐。”

  过雪对待下人一向不拿架子,更不苛求,偶尔看到打盹偷懒的小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是以阖府里的家仆都很喜欢这位二姑娘,觉得她为人亲善,又好说话,有些在其他主子们面前拿捏不稳的话,在她面前却敢讲。

  “二姑娘,方才”名唤梨樱的小婢刚开口,就被旁边的枕童用胳膊肘撞下。枕童是府里新来不久的丫鬟,对府上几位主子不太熟悉,行事难免拘谨小心。因此梨樱瘪瘪嘴,觉她大惊小怪,但话音却是止住了。不过这讲到一半的话,反倒更引人注意。

  果然,就听过雪问:“怎么了”

  梨樱如实交待:“二姑娘,是我方才听看门的武顺说,今天一大早的,咱们府邸门口就站着名男子,您说这大雪天的,就他一个人站着,奇不奇怪”

  过雪听她所述,还当是沿街流浪的乞丐:“那你再让武顺出去瞧瞧,如果那人还在,就先把他带到府里来,给他添些衣物供他温饱,绝不可恶言恶语的将人撵走,你只说是我吩咐的便是。”

  梨樱闻言,才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那人的情况跟二姑娘想的不一样,听武顺说,他穿戴整齐,似乎还挺讲究,而且他只是离府远远的看着,也不靠近,手里举着把伞,一直眼巴巴地盯着咱府门瞧,奴婢倒觉得,他是不是想找什么人而且,武顺、武顺还说”这回她没敢一口气说完,有些犹豫,最后一字一句斟酌地讲,“武顺说看那人的身量气度,总觉得有几分面熟,挺像是6家的六公子”

  她话一脱口,过雪身形明显晃动下,被冬袖从旁搀扶住,她就跟受到某种刺激般,呆呆盯着梨樱,脸白得仿佛廊外漫天纷飞的雪,近乎透明。

  瞧她这般,梨樱以为自己这回说错了什么话,吓得懊悔不已,尔后听冬袖惊呼一声“二小姐”,过雪已是疾奔而去。

  过雪简直跟疯了一样,一路拼命地往前跑,斗篷被寒风呼呼刮起,凭空飘得极高,宛若蝶儿灵动的羽翼,冬袖追不上她,只能从后焦急地叮嘱,“二小姐,地面雪多,仔细脚滑”

  过雪直奔岑府大门口,守门的两名家仆远远看到一抹纤细如蝶的身影在风雪里渐近渐清,直至瞧清是她,当是出了什么大事,显得惊慌无措:“二、二小姐”

  这一番跑下来,过雪面色彤红,呼吸急遽,一对秋水双眸里浮光激荡,似要哭泣一般,吐字断断续续:“开门快开门”

  家仆不明所以,忙按她的吩咐将门打开,只听得几声沉闷响动,外面的景致从门隙间一点点扩大,过雪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整颗心几乎吊到嗓子眼,难以呼吸。

  朱漆大门被完全打开,岑府门前的空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积雪,两尊石狮子也被大雪覆盖住了大半个样子,四面静悄悄的,漫天雪光纷飞,俱是白茫茫的一片,而眼前,哪有半点人影

  过雪缓缓踱下台阶,有些怅然若失地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恍若一具泥塑雕像,孤伶伶的立在冰天雪地间,耳畔,只有瑟瑟风响,仿佛是谁呜咽的哭声。

  心就像从高高的山顶坠落谷底,碎了,也平静了,过雪胸口的强烈起伏慢慢恢复平缓,她漫无目的的视向前方,心里不禁反问着自己,那个人,真的是6庭珩吗如果是他,为何他会一个人站在岑府门前为何他来而不入为何他只是眼巴巴的望着这么大的雪,他来了多久他站了多久他的身子好了没有天寒地冻的,他会不会又生了病

  过雪入了魔障似的,不停的想,不停的问,原地纹丝不动,仿佛要这么一直站下去,站到雪停,站到自己冻死。

  “二小姐,天这么冷,咱们还是进去吧”她头发上覆了薄薄的一层雪屑,脸庞也失去血色,像敷上惨白惨白的蜡,冬袖急着掸去她发丝间的晶雪碎渣,她身子骨素来羸弱,这般吹风受冻的,生怕又为此害了病。

  在冬袖一遍遍的呼唤下,过雪睫毛微一抖动,回过神,终于挪身往府邸走去,步履有些僵硬,每一下都好似举步维艰,冬袖过去扶她,她却固执地推开,迈上台阶时,两腿不知怎么就是一软,外加地面凉滑,突然重重摔了一跤。

  “二小姐”冬袖疾呼上前。

  过雪跌在地上动弹不得,恰好撞着石阶边沿,膝盖处传来火辣辣的痛,与布料摩挲相触,带着黏湿感,怕是肌肤破了血。

  冬袖搀扶她起身,一瞧她走路艰难,就知道是哪里伤着了,与另一名小婢左右搀着她回到花笺居。

  待掀开衣裙,果然见那两腿膝盖上裂开两道血淋淋的口子,过雪的肌肤十分白皙,为此那两条血口子在长而纤细的上显得尤为突兀,可谓触目惊心。

  冬袖赶紧为她上药涂抹,嘴里禁不住讲:“还好只是伤着膝盖,二小姐心底就算有再焦急的事,也得爱惜好自己的身子啊。”

  过雪倚在软榻上,像个木人一动不动,耳畔响着冬袖一连串念叨,何尝不知她是怕照顾不周,惹来岑倚风的责罚。而想到岑倚风,想到这个人,过雪莫名就生出一股厌倦的情绪来。

  冬袖见她眉额微蹙,双眸迷奚,神态仿佛不耐,又仿佛倦怠,终于闭嘴噤言,过会儿,过雪依旧不理不睬,冬袖自知留在这里是碍她的眼,寻个借口:“我去吩咐下人,给姑娘熬碗参汤来。”

  过雪默不作声,冬袖只好退下。

  此刻过雪心里分外混乱,只想一个人静静,不料听到冬袖走到门口时,突然朝外唤了声:“少主。”

  过雪眼皮子蹭的跳动两下,没料到岑倚风这个时候会来,如今她满腹心思都牵挂在6庭珩身上,反而最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躲也不是,迎也不是,过雪干脆阖上眼,佯作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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